Frann
解悶國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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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5
明明在巴黎問路, 法國人篤定地在最後加上一句: You won't miss it!
有些法國人傾向於說得篤定。但說得篤定, 和他是不是真的知道, 和他對於自己的描述能力是否自信, 三者是不同的－－我想說的是, 對於西方人是可以分開來討論的, 這套系統有意無意地讓他們的心理不產生負擔。
我們可能想, 這樣亂報路他都沒有責任嗎? 形容為"亂報路", 已經隱含他有道義責任, 但是這無法追究。最主要的原因還是, 畢竟本來就人生地不熟, 沒有基本的區辨的方向感讓自己產生判斷, 並且, 不會再遇到, 連情面/尷尬都談不上。
不過, 不少法國人對於報路還是頗為熱情。幾次我只是閒晃, 法國人上前主動詢問我是否需要幫忙。這種表現善意與報路不帶責任, 是否矛盾?
以上只是牽涉到知識的確定性, 牽涉到行政, 問題更為複雜。行政方面總自以為是一部機器, 理論上, 你in put某些東西, 就會out put某些東西。這種機械關係彷彿更有保證, 然而, 在行政面前, 消費者或(服務)需求者基本上被列為被管理者, 機器在其維護自身系統性本身會排除人性考量, 換言之, 如果你不受管理, 你就會被排除。在這個地方尋求倫理責任顯然是緣木求魚。然而, 這可能已是外國人所能期望的最低限的倫理關係: 我尊重且配合程序, 行政單位也應該依法給予權利或回應。
再延伸一些, 在解悶上尋求指路, 或者說, 留學總總的指引能否類比為報路? 可類比性可能來自於, 我們想像, 機械式/確定性的回應是可能的, 以及, 作為台灣留學生的平台, 倫理關係的建立應該不會更為困難。簡單來說, 悶友可能不知道, 但應該不致於惡意騙我。其實正是這個地方大有可疑之處。這種對悶友的同質化的想像, 某種程度上"還沒有出國"。所謂出國, 賺同鄉的錢, 其中一種存在爭議卻典型的行為是"歷史遺留費用"。相關的批評, 所謂仲介的權利義務關係, 本論壇有幾篇義正辭嚴討論: 將其定性為仲介費, 作為商業行為, 當然應該存在權利義務, 然而, "歷史遺留費用"的內涵只是, 前人收過我, 我沒有理由當冤大頭, 所以向後人收回。從實務面考量, 這種轉嫁之所以可以忍受, 原因不難想像, 因為剛來找房子有各種困難。此問題事實上是雙向的, 不僅是老鳥欺負菜鳥。解悶上徵求東西的發帖, 接洽後被要求詳細描述與拍照, 彷彿都是無償的; 當然可以沒興趣, 但是沒有回覆, 連基本的謝謝人家提供物品參考都懶得做, 這怎麼期望所謂同鄉的倫理關係? 至於殺價, 儘管沒有實證研究, 應該不難肯定, 悶友跟外國商家交易不會這麼頻繁殺價。這是一個反向的, "自己人"欺負"自己人"的例子。
回到那個天真的假設: 悶友可能不知道, 但應該不致於誤導我。設想相反的可能性才恰恰能夠理解情況: 1. 悶友知道, 卻不打算回答, 常見的心態是"新人應該懂得搜尋與爬文"; 2. 悶友知道, 但是(合理)謀利與"誤導"僅在一線之隔, 既然詢問者傻傻分不清楚, 也往往不懂感恩。這類爭議比較常出現在類廣告行為, 比如, 推薦某某語言學校及其宿舍的組合, 在"找房不易"的印象之下, 其實也有招攬之嫌 ; 3. 悶友不真的知道, 但基於合理的"謀利"經營模式, 先廣泛跟需求方接觸, 比如說, 口譯陪同到警署辦理事項, 該名口譯可能沒有真的經歷過特定case, 他頂多是查閱相關原則。結果, 陪同是陪同了, 但是不見得解決問題, 當然, 該收的費用還是要收。這有太多模糊地帶。
悶, 多少擺盪在, 「機械式被管理」與「同鄉善意想像」兩端: 前者, 只有接受, 多數情況下至少會受到相應對待 (心裡迴響起"我把你們當人看"); 後者, 除了延遲"出國"過渡(想像從"剛出國"到"真正出國"的程度差別), 往往拉扯或侵蝕"同鄉善意"。哪種更為失望?
對我來說, 奇妙的是, 法國人理性的語言(分析及結構的), 如何讓他們不產生心裡負擔? 即回到本文開頭: 報路的(熱心)篤定, 真的知道地方(怎麼去), 描述的能力, 三者可以被分開來討論, 消化。熱心, 善意本身不因為手段或結果而被否定; 真的知道, 卻沒有意識到描述能力的缺陷(問路者的收受也可能出錯), 使得報路行為不致於受到打擊; 甚至於, 報路這方可能完全正確, 是找路的人恍神... 某種程度上, 這平行於推卸責任, 然而, 倒過來, 問題可能是: 「指路」在根本上真有責任可言嗎?
[ Last edited by Frann on 2012-11-11 at 12:43 PM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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